68 (六五)_我的私人劳家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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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8 (六五)

  我出院回家之后,完过起了圈养生活。

  酷暑刚过,秋风渐起,天气渐渐舒适,我不闻窗外事。

  因为我的身体有些不平衡,在家里走路经常脚步打偏,或者不慎碰落什么东西。

  所以连外出都不太方便。

  暂时也没有办法再正常工作,我去公司办理了辞职手续。

  袁承书定期开车送我去医院治疗。

  其他的时间我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。

  托比这段时间都温顺许多。

  两个礼拜之后,感觉体力恢复,我出门拦了一辆街车直奔金钟道劳通总部。

  我在那幢高耸入云的恢宏大楼门口逮住了张彼德。

  张彼德在楼前下车,见我来势汹汹,他直接举手投降:“他病休,不在三十八层。”

  我心头愈发的不安和担忧:“他在哪里?”

  张彼德沉默了两秒,然后收起了笑容:“小映映,想清楚没有,他剩不了几口气了,不经折腾了。”

  我眼泪有些控制不住,跑了一些出眼眶。

  张彼德慌了:“唉唉唉,别哭呀。”

  我一心追问:“他在哪里?”

  张彼德终于肯说:“这几日球的文件都由助理室呈送内地,他住森海豪庭的别墅。”

  我没有去过他这幢别墅,但计程车在海景大道上一路疾驰的时候,我却很快找到了那座房子。

  伫立在蓝天碧海的深处,我遥遥眺望白色的屋顶,那是使用加拿大的沉积岩石建造而成,足以抵抗夏季最剧烈的热带风暴。

  车子越开越近,我看见万尺的海景大宅。

  我看见红色的外墙,玻璃长窗,台阶上铺着的大理石,室外花园的碧绿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大屋前的屋檐下。

  那是我无比熟悉的一幢房子,我花了无数的白天黑夜构想出来的——dreaouse。

  如今在的秋日碧蓝长空之下,越来越逼近于眼前的真实感,简直令我心驰目眩。

  我莫名生出一种回家的感觉——曾经他给过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家。

 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里,我不是不想和以前一样,将脸颊安静地贴在他的肩上,抱着他闭上眼再也不愿意动。

  有一刻的瞬间,我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八岁爱着他的那个自己。

  欲望如此的强烈,再也管不得其他。

  直到站在大门前,我抬手按电铃,整个人都还是处于心神震动的状态。

  有人出来应。

  我看见是熟人:“郭叔,开门。”

  郭叔面上一喜:“映映小姐。”

  郭叔替我打开大门,他正要出门,唤来佣人领我进屋。

  我一步一步地踏入我的梦想之乡,相隔太多年,当时倚仗年轻气盛肆意落笔,其中的设计的很多细节我甚至自己都忘记了,而今打量起比例尺寸,其中应该是在适用性方面做了些许修改,我不得再一次折服于完美的建筑艺术带给人的感官的惊叹和享受。

  我看见了五彩的蘑菇儿童房伫立在草地边。

  我此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满足和成就感。

  最初的震惊和惊讶过后,我心里的一个角落柔软得完塌陷了下去。

  从前厅一直走进去,从一道走廊穿过大屋,□□是一个更加宽阔的花园,连着一个天然的湖泊,湖面延伸出的房子,窗帘帷幔低垂,湖心碧波荡漾,天鹅在缓缓游动,有一艘小小帆船在蓝色的水面飘荡。

  整幢房子被照顾得很好,充满了生活气息。

  一路走进去,屋子太大,直到白衣黑裤的女佣人领着我进到后屋湖边的房子,纵然我心里焦急,仍是走了将近二十分钟。

  我先看到了他的背影。

  他独自一人站在湖心的窗前,窗户开着,水汽很重,已经是深秋,他穿了一件长袖线衫,形销骨立的单薄身影。

  劳家卓听到佣人的招呼声后转过身来。

  他脸上很平静漠然,但脸颊瘦得略略凹陷,一张俊颜冷倦苍白。

  他缓缓淡淡的目光注视着我一直走到他身边。

  我竭力忍住心头的酸楚,与他轻声道:“未付过我设计费。”

  劳家卓牵牵嘴角,声音有些嘶哑:“我吩咐秘书转账给。”

  我微笑:“我现在行情看涨,劳先生要付稍微高一点点了。”

  劳家卓微微苦笑:“我倒是希望和我有这么计较就好了。”

  我站到他跟前去:“为什么一直躲着我?”

  劳家卓神色不动如山,眉宇的情绪淡到了极致。

  他好一会儿才答:“为什么一直要找我?”

  我低眉道:“我有一些话想和说。”

  他轻咳一声:“所以,不和我提分开了?”

  劳家卓声音力气不足,有些低弱。

  我习惯性地侧过头,用右边的耳朵去听。

  他眼底掠过一阵痛楚。

  纠缠的眉头一直没有放松。

  他沉默了几秒,再度开腔:“不要乱跑,定期去医院,过一段时间会好的。”

  我说:“我会好好看医生,不用担心。”

  某些时候揣测他的心意我一直有一种精准得令人害怕的直觉:“家卓,我现在过来——是不是太迟了?”

  劳家卓淡淡地说:“我不需要勉强留在我身边。”

  我拼命摇头。

  劳家卓的声音是心灰意冷的倦乏:“我没有办法照顾,去吧。”

 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消沉。

  他若是现在的样子,冷淡高雅带一点无动于衷的气质的样子。

  我便不敢造次。

  我轻声问道:“怎么了?是不是生病?”

  他不再说话。

  我缠着他说话:“我会照顾对不对?生病时也不讨厌我在身边对不对?”

  他终于勉强点点头。

 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左手:“家卓,我告诉……”

  劳家卓轻轻拂开的我手,转身扶住椅背缓缓坐入沙发中。

  他声音冷淡:“走吧,跟袁承书去北京。”

  我俯在他的身前:“说什么?”

  他看了我一眼,眼神萧索寡淡:“如果没有我,会爱上他,对吗?”

  他声音又转低了几分:“或者说,已经爱上了他?”

  我忍不住怒喝一声:“我没有爱上他!”

  目光看见他手按了按胸口,随即放下,吸一口气阖目靠在了靠枕上。

  我慌忙温柔哀求:“家卓,问过我们之间是不是就只能这样了,现在是真的放弃了吗?”

  我说了又说:“不要我了吗?”

  他一径沉默。

  过了许久,劳家卓手撑着额头,掩口咳了几声,不再看我,哑着声道:“走吧,不要再来了。”

  我心头大怒,忍了又忍,还是忍不住。

  我恶狠狠地朝他说:“把手伸出来。”

  我粗鲁地扯过他的手,把他的戒指扯出来,手朝着窗外一扬。

  劳家卓身体一动,睁开眼,却只看到了一圈铂金指环,划过落地长窗,干脆地落入湖水之中,只余下一道微亮的光芒。

  既然人都不要了,还要戒指何用。

  他终于肯看我,阴森目光中有冰寒的火焰。

  我转眸看到我抓着他的左手,苍白消瘦的手骨节分明,因为戴得太久,无名指上磨出了浅浅戒痕,我握住他的手腕时几乎硌手的骨头,我心一酸,差点没掉下眼泪。

  他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道:“映映,意气用事。”

  我强忍着哽咽说:“爱就是我这辈子最意气用事的一件事。”

  劳家卓神色愈加的不见一丝欢容。

  他身体倦倦地往沙发中靠,抬手按住了额角,转头对佣人说:“吩咐司机送映映小姐出去。”

  我又气恼又害怕,气得恨不得掐死他,可是又怕得再不敢在他跟前发出一丝声息。

  劳家卓已倚在沙发上恹恹地合目养神,看着他苍白到了极处的气色,精神差得人已经疲乏难支。

  我只得站起来。

  我推开门转身出去,房门在我身后堪堪掩上的一瞬间。

  我听到他陡然爆发的沉哑的咳嗽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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